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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右耳失聰了,不是天生的。


至於怎麼聽不到的,並不是很清楚,但是自我知道右耳聽不到時,雖然已過了十多年,那一刻卻仍歷歷在目。


那天,電話鈴聲響了。如往常一般拿起聽筒,習慣性用右耳接聽。喊了很多聲“哈嘍”,奇怪的是電話的另一頭遲遲不發出聲音。以為是電話有問題,便換了另外一邊耳朵接聽,才發現電話的另一頭一直在應我的“哈嘍”。他一定覺得奇怪,這個人為什麼要對他惡作劇吧!


雖是只有一邊的耳朵失聰,但多多少少都給我帶來了不便。在眾多學生的補習中心里,時常怪學生不愛思考不給答案,殊不知學生在我的右側已給了我好多答案我卻沒聽見呢!


另外,在校實習時,學生在我的後側一副快要尿出來的樣子,我轉過身后才知道,原來該學生站在我後側良久,一直在等我同意讓他上廁所呢!


同學跟我說話,我因為沒聽到而繼續做自己的事情(加上我天生臉臭),許多同學也誤以為我高傲,不搭理他們。


失聰的事,確實讓我很困擾,也成了我的死穴。一旦有人懷疑我的聽力,我就會變得非常敏感。


有時候聽不清楚人家說的話,也不敢一直叫人家重複,深怕人家丟一句你耳聾啊?


有時候在必須安靜的場合,朋友在右側一直說悄悄話,我聽不見,情況又不允許換位,我只能盡量側過臉去聽,真的聽不到了的,也只好假裝點頭明白。


有一次和朋友走著聊天,當時他在我的右側。我聽不清楚。於是,我便從後面繞去他的右側。這時,朋友轉過來要繼續跟我說話時發現左側的我不見了,於是轉身看我到底去了哪裡,再轉到他的右側來才看到我。為了跟我聊個天要自轉一圈,朋友,辛苦你了


前三年,我和一班要好的朋友一同上佛光山當了一個月的義工。當了幾天的義工后的一個晚上,我們決定要到夜市走走,以不虛此行。


在夜市時,其中一個朋友因為我沒聽清楚指示而責怪了我。具體的原委和他說過了什麼,我全都不記得了(沒辦法,他是我的閨蜜,我把不好的事情全忘了)。但我記得,那時的我心如刀割:我們是好朋友,你怎麼可以那麼不留情地責備我?我的聽力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,為什麼還拿我的要害來責備我?況且你是佛教徒,你怎麼可以那麼不客氣地出言傷人?你可以婉轉一點嗎?我的確是聾了,但聽力下降不是我想要的呀!你是我的好朋友你應該理解我的呀!


回程的路上,車上出奇地安靜。大家仿佛知道我不開心了。其中一人嘗試和我說話時,在眼眶里打滾許久的眼淚最終奪眶而出。車里又重新安靜下來。


抵達住處時,他一路與我並肩,向我道歉,還嘗試說了許多讓我開心的話。其實那時也不想怪他了,只能怪自己聽力不好,聽錯指示。


說也好笑,第二次因聽力不好而傷心也是與他有關。但那時不是他惹我的。那時我倆同在一間滴水坊幫忙。午餐時間顧客多了起來,招待員自然也應顧不暇。在混亂中,由於我的失誤間接害到該位朋友被師姐罵:“你幻聽啊


我們都嚇呆了,想必師姐是一時人多,情急之下這種辱罵的話才會不小心脫口而出吧!因為自己沒聽清楚而害朋友被罵,心裡實在不好受。朋友被罵了,當然心裡也不好受,難免會向我嘀咕幾句,說是我害了他被師姐罵。被冤枉了,抱怨幾句乃人之常情。唉,這次聽力的問題不但影響了自己,還害了別人哪!我的耳朵幾時才可以爭氣起來?我幾時才可以清清楚楚地聽完別人的指示?我要怎樣才可以不用側過臉就可以聽到右側的朋友說些什麼?現在害了朋友,以後不知又要帶來什麼不好的結果?


那段時間,我一直在自責


就在一次的機緣際會下,在參觀金佛殿時向裡頭的解籤法師訴了苦。一直認為向別人聲淚俱下地訴說自己不如意的事是很假惺惺的舉動。可我那天就成為了假惺惺之徒。法師溫柔又低沉的語調讓我眼淚決提。法師聽完我的問題,向我說:“你要接受自己的不完美。下次別人說你耳聾,你就應他們說對啊!我就是耳聾!所以請你講話要大聲一點哦!”之後的話我全都聽不進了,該死的眼淚一直在流。說好的不哭呀!!


法師語畢,叫我等他一下。只見他彎腰拿起地上的環保袋,搜了一會兒,拿了兩個胸章出來。胸章是雪人卡通的圖案。法師瞇著老花眼,手指頭在胸章後頭撥弄幾下,胸章就亮起了五顏六色的LED燈光。法師該不會是要把這麼幼稚的玩意兒送給我吧?接著,法師指著在外頭等我的朋友,說:“外面那個是你同行的朋友吧?這胸章送給你們兩個,祝福你們!”


回到寮房后,我向其他朋友炫耀了那幼稚的玩意兒——法師只送給我和朋友,不送給其他人的。


如今,畢業了,行李再重都好,我還是把那幼稚的玩意兒帶回來了。因為,藉著那玩意兒,我可以時時警醒自己,坦然面對自己的不完美


沒有人是天生完美的,何必一直抓著自己的不完美而怨天尤人呢?



===完===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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